《洗濕咗個頭,就好想做好件事。》
香港近幾年移民潮中,出走港人中不少屬扶老攜幼,連帶有關到埗海外後適應、融入社會的討論,均傾向以家庭為單位。然而,反修例運動中最受影響的羣體,是一眾正就學但基於風險或案底而逃難海外的年青人。細葉榕的成員阿星亦為其中一份子,儘管在英國未來仍有暗湧,但透過參加細葉榕工作,阿星為自己人生展開另一頁,也以實際行動延續當日志向。
反修例運動中超過1萬人被捕,官方數字顯示其中4000人為學生,阿星當年亦為其中一份子。相對大部份被檢控手足,阿星案件較為幸運,在法庭上獲判無罪釋放。不過,面對司法制度徹底淪陷,阿星經過片刻考慮後便匆匆起程,離開生活二十多年的家。
憶述當時決定時,阿星説到當時綜合法律意見及朋友分析,同類案件一旦被律政司提出上訴,面臨刑期將會更為嚴峻,離開可算是唯一選擇。但出走並沒有換來更輕鬆生活,阿星原先計劃到台灣升學,但在疫情封關時惟有先飛到英國,疫情期間台灣遲未開關、程序艱難,亦因資源緊拙及遊客簽證半年期限將過,在無法回港的前提下,最後輾轉留在英國尋求庇護。後見台灣處理流亡手足程序不時傳出阻滯,亦感僥倖不需承受另一種煎熬。
基於未有太多時間決定離開香港,阿星到達英國時未有任何計劃,亦因為離港前仍在學與背負官司關係,未能在財務上做好準備,甚或連機票和最初生活費均須透過幾位有心的叔叔姨姨自己「揞荷包」湊合所得。原以為在BNO簽證推出後,以及英國官方一直掌握、關注香港情況,預料庇護申請過程將會順利,豈料展開下一場漫長仗。
在阿星抵埗的2021年,國際形勢風雲色變,英國需同時處理烏克蘭及阿富汗難民,香港社運參加者及被捕人士亦受波及,一來申請處理進度大幅滯後,更大影響的是攤分已嚴重不足的法律援助。阿星在2021年抵埗後,剛好夾在尷尬時刻,於是被迫在未作充足準備情況下,進入庇護申請程序,之後亦迎來第一次審核遭拒,現時正在等待上訴,繼續處於身份、前途未明的尷尬狀態。
阿星形容,自己情形像連環不幸意外。去年末,前首相辛偉誠(Rishi Sunak)下令全速審批9萬宗積壓庇護申請案件,內政部為求加快進度,難免出現掛萬漏一情況。據瞭解,同期港人申請庇護被拒數字確實上升,獲批庇護的個案亦同樣增加。其次,由於衡量後未能應付一筆律師費,阿星起初單靠一人之力準備庇護申請所需文件,當時港人羣體亦未有太多申請庇護經驗可分享,以致第一次會面時未準備周全,提交證明亦未及類似情況的申請人般豐富。
從阿星例子可見,目前申請庇護的手足所面對難關屬制度性問題,內政部廣東話翻譯人手質素嚴重參差,導致阿星當初會見官員期間,翻譯多番有辭不達意情況,影響審批結果。阿星現時透過亦有尋求律師協助準備上訴。他形容律師猶如盲公竹,即使大部份申請過程仍要依靠自己決定,但律師協助下可好好掌握法律文件特定用詞之餘,對等待上訴期間準備亦更安心。
相比起最初來到英國,阿星自言當時生活有點「沉淪」,在經歷漫長官司後只想放個悠長假期,未積極計劃將來。直至大約半年後,開始對自己當下無所事事感到愧疚,因緣際會下參與籌措細葉榕獎學金,逐漸由義工轉變,肩負起更多職責。
儘管政治庇護的路充滿荊棘,阿星繼續積極參與細葉榕組織工作,對前景保持一定樂觀。根據現時分工,阿星亦積極參與部分文化及教育的發展工作,以及與其他民族社羣合作,擴闊在英港人海外聯繫。
問到加入細葉榕的原因,阿星笑道「洗濕咗個頭就好難停手,好想做好件事。亦好清晰比自己知道有啲野係未完,行落去先有機會展開『返屋企』嘅新篇章。」想起目前在牆內的手足,其他一同在運動犧牲的同路人,阿星認為自己幸運地得到更多資源,現在人身自由又有一定保障,若然繼續無所作為,實在難以説服自己。當決定放下香港一切後,當下參與細葉榕工作,正是阿星所能貢獻的方向,他亦視為自己人生另一章。
關於細葉榕文化項目現況與展望,與在倫敦以外組織遊行集會經驗,阿星將在下一期訪問中繼續分享。
*「細葉榕人道支援基金」向有需要的抗爭在囚人士家庭發放每月£380(約HKD$3800)的人道支援,以緩解手足家庭的壓力。自2021年10月成立至今,共發放超過1,300萬港元,協助近300個家庭,目前尚有約110個輪候家急待支援。
插畫 @wl.aandd
文:Vincent Vega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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